所求之物
作者:提灯逆流
提示:第一人称,百合倾向,全员单箭头,全员BE。
Part one 伤痕
我从来没有信仰。
我不在乎他人的死活、我不在乎战火的肆虐、我根本不想管这个世界会有什么结局。
我不在乎,凯瑟琳,我不在乎。
“我跟你不同,凯瑟琳,我不属于你们。”
我松开了凯瑟琳的手,并给她留下伤口。
混杂了黑魔法的刀刃切开对方早已破损的铠甲,自左肩向下拉开,划过心口,结束于腰腹。
我始终记得那双满溢着不可置信的蓝眼,我看见不解、悲伤、晦暗。
我果然没有从中挖掘到恨意。
我想。
凯瑟琳到底是个多傻的女人呢?
如果我停下向着黑骑士军团走去的脚步,佯作出鬼迷心窍悔恨万分的模样抱着她哭泣,她会毫不犹豫地原谅我,她会的,她会为了我的错误向她的领袖下跪。
……因为她就是那么心软的傻子。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曾救下了怎样的魔鬼,又怎样让这魔鬼深深爱上了她。
“我在乎的,从始至终……”
Part two 回溯
我不知道我算是什么东西,我从来不知道。
自我出生开始,所有人都叫我恶魔之女。
没有哪个人有出生时的记忆,但是我有。
我记得他们大声尖叫,怒吼,推搡我的父母,甚至试图抢走我。
“看看她的黑发红眼!”
“她会给整个村庄带来灾难……”
“烧了她!”
“烧了她!”
我孱弱的母亲哭泣着,她不愿如此,但又不敢反抗。而我的父亲只是沉默地挡在门口,像是一具僵死的尸体。
他们没能下手,但也不敢留下我,我的父亲抱着我走了整整一天一夜,随后将我遗弃在了湖边。他粗糙的手抚过我的脸,眼泪打在我的额头上,他向我谢罪,又因着欺瞒向诸神谢罪。
但他还是走了。
我躺在那,吹来的风湿润又冰冷。
然后一双温暖的手把我抱了起来:“你好呀,红眼小兔子。”
那是凯瑟琳,她当时也还是个孩子,六岁,扎着金色的蓬松马尾,蓝眼睛又圆又大,笑起来时眼里的光像是被微风吹皱的湖面。
“你也没有爸爸妈妈了吗?”
她举着我,清脆的童音带着一种从未遭受过摧折般的天真和快乐。
“那我就是你的家人啦!”
家人。
我直到多年后仍无法想象,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到底是怎样在这乱世中活下来,又怎样养活了一个更小的累赘。
但她就这么硬生生挺了下来,她带着我在各个小镇、教堂、骑士团间游走,尽可能寻找庇护,学习技能——好人们都很喜欢她,乐于向她提供帮助。
哪个善人会拒绝一个天使呢?
于是一只恶魔在天使的羽翼下恬不知耻地苟活,然后一天天成长壮大。
她给我起名叫莱比。
“为什么呢?莱比听起来不像女孩子的名字。”
她给我扎着辫子,温暖的手指蹭过我的头发。
“以前我家里有养过一只小兔子,黑色的毛,红色的眼睛。我当时不知道怎么给她起名,就一直rabbit,rabbit地叫,后来叫顺口了,干脆就叫她莱比啦!她特别可爱,我好喜欢她。”
……我一定要偷偷掐死这只兔子。
“那这只兔子呢?”
她的手顿了一下:“啊……之前战乱的时候,爸爸妈妈和她都被诸神接走啦。”
凯瑟琳伤心了,她不可以伤心,我慌乱起来,我甚至可以为此忍受那只讨厌的兔子。
最后我装作被揪痛了头发哇地哭闹起来,才终于让她没再去想难过的事情。
期间有人会告诉容易轻信的天使真相:“凯瑟琳,你不能带着她,看看她的红眼……”
一开始我会为此惊慌失措,无比担心发现了真相的凯瑟琳会像我的父母一样将我抛弃——我不能失去凯瑟琳,她那么……那么温暖,像是母亲的子宫、像是父亲的掌心和泪水。
但她只会微笑,然后将我挡在身后:“没有人应该因为眼睛颜色不一样就被判有罪。”
“莱比是个好孩子,她可乖了。”她仰起头向所有人保证,保证一个天生的魔鬼将会当个好孩子。
……而我会为此去乔装一个好孩子的。我会的。
那些被用餐刀捣成一团烂肉的虫子尸体不会被看见、那些活着被挖出眼球拽出内脏的动物尸体都安安静静躺在土下、而那想要杀掉所有碰过凯瑟琳的人的冲动都深埋在心底。
凯瑟琳希望我是个好孩子,我会是的。
那年我五岁。
我发现自己感受不到太多东西,人死时的悲伤、魔物侵袭时的恐惧、对他人的关心和爱意、对生命的尊重和仁慈。我只是天然地爱着生命消逝时的喘息,血液粘稠而又温暖的触感,咀嚼他人恐惧时的快乐。
我是诞生于人间的魔鬼,注定不会被人群接受。
但没有关系,我有凯瑟琳。
我只要她,我只在乎她。
为此我可以装做自己是个人,尽管我对他们毫无归属感。
我们一同生活、练剑、战斗、逃亡,然后长大。
太过不稳定的环境让她没有太多稳定的同伴,于是只有我在这么十几年里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她只有我,我只有她,我们互相为对方看好背后、我们互相为对方的寄托、我们互相为对方的全世界。
她会为了寻找被魔兽掳走的我不惜闯入死亡森林,我会为了保护她冒着被吞下脑袋的危险挡在她身前。我们无数次伤痕累累地互相倚靠着入眠,在对方的血液和身体的温度中醒来,然后为对方还活着一起微笑。
多好啊。
“唔……莱比,换我守夜了……”
她揉着眼睛有些不情不愿地掀开帘子,揉着那双美丽的蓝眼睛,那双眼睛因为刚睡醒蒙着水,长长的眼睫毛沾着泪珠在火光照耀下发着光。
我看着她,伸手去捏捏她雪白的面颊:“你好贪睡呀,想睡就继续睡嘛,我可以守一整夜的。”
“不行!”她刻意鼓起脸来睁大了眼睛,“我可是要当女骑士的人,怎么能贪睡呢!”
“喔喔,好厉害哦。”我敷衍地鼓着掌,然后被她扑过来一阵挠痒。
她抱起来又纤细又温暖,并且丝毫不柔弱。
我的凯瑟琳呀……
我装作被挠痒了的样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她笑得像是被阳光照耀的天使塑像。
我的,凯瑟琳啊……
在我十六岁时,我发现我爱她,尽管这爱扭曲、病态、容不下任何旁人。
但我尽了一个恶魔所有可能,所有情感地爱着她。
她不会这种意义上地爱我,我知道。
我不在乎,我只要一辈子和她两个人一起就够了,其他什么我都不在乎。
Part three 裂痕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凯瑟琳会自愿地“离开”我。
在我二十岁那年,她成为了圣骑士团第一位黄金女骑士,拥有了护卫那位伟大的骑士长的资格。她穿上那身璀璨的白金铠甲,披上白底金边的骑士斗篷,胸前挂着雕刻精致的骑士勋章。
她多美啊。我着迷地看着她闪闪发光的蓝眼睛,那颜色甚至比天空还要美丽。
直到我发现她的眼睛看着谁。
她向那位骑士长宣誓,宣誓忠诚、光明之类的毫无意义的虚假的东西,她半跪在那个英俊又高大的男人面前,高举着宝剑,等待着那个男人给于她骑士的勋章。然后她抬起头,那双蓝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救世主”、“神之子”,如同在盯着毕生的信仰、如同在向着神明献祭。
那男人将剑尖搭在她的剑上。
那一瞬间,她的眼睛如同在燃烧。
她从未那样狂热地看过什么。
我站在远处,不寒而栗。
她将要……拥有归属了,她将要“离开”我了。
我再也不会是她的一切了,甚至连最重要的都……
“我想让战争停止,永远停止,莱比。”她兴奋地抓着我,浑身上下金光闪闪,“我想为了人类的未来去战斗,去打败魔物,像个英雄一样追逐和争取和平。以前我只能想着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但现在我可以了。”
她把我的手按在那个骑士勋章上,声音颤抖。
“我现在也可以当个战士,当个英雄了,莱比。我可以追随圣骑士的脚步,为他披荆斩棘,一起保护民众,争取光明……”
太刺眼了,凯瑟琳。
太刺眼了。
“你也可以的,莱比,你也那么强大,只要再多击杀几次魔兽,我们就可以……”
“我不想当什么骑士!”我头一回这么尖锐地回答她,“我一点也不想守护那个讨厌的什么救世主!”
她愣住了,但她永远是那么温柔的人:“为什么这么说,莱比,你为什么这么想?”
你的世界里……注定了不会只有我,对吧?
我抽泣起来,我知道我一哭她什么都会依着我。
“……你是不是喜欢他,比喜欢我多……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有点好笑似的皱起眉毛,像是哄婴孩一样拍打着我的后背。
“幼稚的小兔子。”她亲亲我的额头,嘴唇温热柔软,“不是这样的啊,我对圣骑士大人不是那种感觉。”
“就是……信仰,你知道吗?我在追随某种信仰,圣骑士大人是代表者罢了。”
你不懂。
我揪紧了她的斗篷,眼神阴狠。
我想杀了他,杀了那个代表了什么狗屁光明正义自由的救世主。
“即使没有他,我也还是会追逐这个信仰的。莱比——不要跟我闹别扭嘛——”她蹭过来,向我耍赖,长长的睫毛似乎要碰到我脸上,“笑一下嘛莱比——莱比——”
我只能认输。
没关系的,我可以忍受一切,包括她不再只有我。
只要我还是她很重要的人,还可以陪着她……
不可能的。
一个天使不可能永远视一个恶魔为重要之人的。
又是一次战役,大量魔物冲击着骑士们的防线,这会是一场混乱又艰难的战役。身边有人不断在倒下,被那些丑陋可怖的魔兽吞入腹中,残肢断臂和哀嚎声充斥着视野和耳膜。
这是我的天堂,我爱这个。我将剑捅进了面前魔物张开的巨嘴,一把捉住那恶心黏腻的长舌头生生拉拽出体外,带出悲惨的尖叫和大团大团的肉块。
腥臭的血液喷溅在面容和铠甲上。
我的过度杀戮和折磨的爱好让我一直没能成为黄金骑士,哦,刚好我也不想要。
从前一直有凯瑟琳看着我的背后,我从未担心过什么。
但这次有魔兽锋利的爪子刺穿了铠甲,陷入了我的后背。被偷袭的概念太过陌生了,我从没……凯瑟琳从来没有……
我拔出剑反手插进了背后魔兽的脖子,忍着剧痛转过身。
凯瑟琳在保护圣骑士,他那边的魔兽太多了。
她注意到我了,但她只是向我点了点头,又和那位圣骑士共同御敌。
他们背对着背,配合无间。
就像我和她。
就像曾经的我和她。
那一瞬间,杀意和绝望一同侵蚀了我。
她“抛弃”我了。
我的天使,再也不属于我了。
Part four 背离
我不该奢望她能一直看着我。
天使应当和天使在一块儿,追逐光明和太阳是他们的本能。
我知道。我知道。
“没事,没事,圣骑士比较重要,凯瑟琳,我知道,我可以应付一切。”
“别担心我,凯瑟琳,我长大了。”
我知道。我不该给凯瑟琳添麻烦,让她为我这个恶魔平添烦恼。
……
但我做不到。
我无法忍受她将会守着他人的背后、我无法忍受她将从此将另一个人或者什么放在第一、我无法忍受那双美丽的蓝眼当着我的面……灼灼地看向他人。
那些恶毒的本能和血腥的冲动驱使着我。
它们撺掇着我杀了那个男人,彻底占有凯瑟琳
但是,但是……凯瑟琳会伤心的,我会毁了她的,她……她还会恨我的。
我不想毁了她,我不想她恨我。
本能于理智撕扯着我,几乎将我拆解成两半。我原本对痛感从来不敏感,但是一旦事关凯瑟琳——太痛了,仿佛被整个人吞进了魔兽满是獠牙的大口中不断地、一点点地嚼碎,我听见自己的每一根骨骼每一条神经在这矛盾和煎熬中碎裂的声音。
我必须……必须离开她了。
否则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失去理智。
失去理智的我,可能会做出无法想象的事情。
我需要一个契机离开她,一个……合理的,不会让她那么恨我的机会。
而正好有人向我抛出了橄榄枝。
圣骑士团在分裂,一部分人坚持着使用完全光明的方式来镇压魔兽,凭着衰微着的神之力驱散黑暗之源,而另一小部分人则主张不择手段获取力量以取得战争的胜利——黑魔法、血祭之术,主张以小部分的牺牲和绝对的暴力换取和平,重建秩序……
那位自封为黑骑士的男人发起叛变前邀请了我。
“你不是他们的同类,莱比。”
他有着纯黑的头发和暗红色的眼睛,极度英俊的同时带着与生俱来的邪性和戾气。他看起来和我一样是受诅咒之人,但他和我不同,他的眼睛里有信念、有情感、看看,他甚至还有自己想要追逐的执着信仰和主张。而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感觉不到,没了凯瑟琳,我只是一具会思考的空空如也的躯壳。
他这几年一直是我的搭档,他同我一样偏爱隐藏着某种暴力和冰冷。
我本该自然而然对他更有认同感和归属感。
但我现在看着他,我仍不知道他跟一棵树,一面墙比起来,对我而言到底有什么区别。
归属感?他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但我答应了他,我伸出手,任由他给予我“血祭之力”。
他亲吻了我割开的手腕,那细细的血口慢慢闭合,最后变成一道黑线隐没于皮肤之中。
我背叛了凯瑟琳,我伤害了凯瑟琳。
并做出了我是为了追逐自己的信仰才背叛的虚伪姿态。
凯瑟琳不会恨我,她只会用她自己的方式理解我,然后继续战斗。
我的凯瑟琳……我如此坚强又善良的凯瑟琳……
Part five 结局
离开凯瑟琳的生活毫无意义,但她不会喜欢我像个行尸走肉。
我必须振作,必须找到一个……所谓目标。
如果,如果我也能成为她一样的人,有坚定的信仰、能感受他人情感、能为了信仰献上自己的生命去战斗……我想要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我想要改变……
或许有一天,我可以真正理解她……
于是我开始努力学习“忠诚”、“勇敢”、“坚定”。
我一遍又一遍向着那位黑骑士大人效忠,不断的神经质地重复他的理念,或许重复的足够久足够多我就能坚信,我就能为之奋斗,我就能懂得什么叫信仰,我就能理解追随一个人一种信仰是怎样的感觉。
我开始为了黑骑士赴汤蹈火,不择手段,哪怕没有任何兴趣也会尽最大努力去做,我可以做一切只为了实现黑骑士的目的——这个可以说是忠诚吗?我不知道,我感觉不到,我无法判断,我毫无……快感和成就感。
我尽力了。
凯瑟琳,我尽力了。
我想像你一样坚定地心甘情愿地去信仰什么,去追逐什么,并且为此感到无比荣耀,以至于只要处在这信仰中每天都能满眼星光。
我做不到。
我只能感觉到无边无际的空虚,我感觉不到荣耀、我感觉不到同伴之情、我感觉不到被赏识的喜悦、我感觉不到目标实现的狂喜……
我永远无法理解你的快乐、你的信仰、你眼中美好的世界和向往。
我感觉不到,我除了你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
于是我只能当个最好的杀戮机器,连黑骑士都讶异于我的高效和冷酷。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我想。
他大概知道我根本不是因为信仰或者什么来跟随他的,但他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只是当偶尔战役结束后,他会就那么挂着满身血地拽着我去喝酒。
他会用手抚摸我的头发,用那双凝血一样的红眼看着我,但只是沉默。我以为他会想要跟我做爱、上床、交配,或者怎么说都好,反正这对我来说没有意义,但他没有。
他的手很温柔,但很凉。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莱比,我对你来说是不是什么都不是?跟面前这颗树一样?”
他喝醉了,我没理会他,将他拖了回去。
他仍然在念叨,嘀嘀咕咕,声音里甚至带了点委屈:“我明明这么英俊……”
任何一个姑娘,甚至是男人都会为他这样子折腰,但我感受不到他的魅力。全世界我只能感受到凯瑟琳一个人的魅力。
“闭嘴。”
我和凯瑟琳分开了十年。
十年,足够人类赶走魔兽。而当魔兽被驱逐后,身带黑暗之力的黑骑士们就成了最后的污点,尽管他们在这惨烈战役中同样做出了牺牲和贡献,但他们也同样沾染了满手人类的鲜血。
哦……我们,我总是忘记将自己纳入某个团体。
就像所有所有凯瑟琳从小给我讲的故事那样,邪不压正,光明终将战胜黑暗。
我们输了,黑骑士团死伤大半,仅剩的千人也被团团围困。
我骑着冒着黑炎的战马,眯眼看向天空——自从魔兽被驱逐后,天便一直非常蓝,几乎要追上凯瑟琳的眼睛了。
这就是最后了。
黑骑士没能撑到这时候,他在和圣骑士的决斗中失败了,被砍下了脑袋,他那英俊的头颅被插起高举,成为一项示威的工具,他还睁着眼,死相并不狰狞,除了稍显凌乱那颗头其实仍然非常好看。
他前去决斗前亲吻了我,这次是嘴。这么多年来他最出格的动作。
他有双很温柔的红眼睛,可惜看错了人。
我知道他对我有点什么,但我感受不到,无法理解,也没法回应。
这会儿他死了,头颅就在前面悬着,我该为此落点泪或者感觉无比愤怒,就像我身后那些开始咆哮的骑士们一样。但我没有,我甚至没多看那颗头几眼就开始寻找凯瑟琳。
哦,她仍然跟在圣骑士后面,忠诚地护卫着他。她看起来依然美丽、坚定,饱经沧桑和战火的磨难后仍旧如此璀璨。
我空空如也的躯壳、心脏和灵魂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充盈起来。
那些甜蜜疯狂而又无望的爱意,从心口蔓延上来的渴求和刺痛,以及席卷全身的……悲伤。
她是我窥看这个人间的唯一窗口。
我举起了剑,竖起交叉着宝剑的骷髅旗帜。
我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战!”
“我等黑骑士,誓死不降!”
这是我为我名义上的信仰代表黑骑士大人做的最后一件事——决不投降。
而这之后,我仅剩的生命仍然将只会为凯瑟琳燃烧。
我看见那位圣骑士了,他与之前有所不同了,是的,当他看清我后微微侧脸看向凯瑟琳的眼神……
哦,哦。天经地义是吗,他爱上她了。
一切都很正常,如此忠诚、强大、坚定而又美丽的凯瑟琳,谁会爱上她都是正常的。
而凯瑟琳……也应当和同样光明璀璨的人在一起。
我理解,但我绝不接受,也永远无法忍受,所以我不会想着回去。
我一定会死在这里。但在此之前,我需要知道这位圣骑士是否够资格。
战局渐渐混乱,我驱马疾驰过去,手中黑炎长枪直指凯瑟琳。她正被几个人重点针对,局势本就艰难,正在苦苦支撑。
黑炎枪尖向着她刺了过去,直指脖颈。她应该是感觉到了,她支开砍来的剑锋抬起了头,却已经没有空档举剑格挡。
如果没人拦住,她死定了。
说句实话,我没想到那位“大人物”圣骑士会不要命地直接撞上来,他的马重重撞上了我的马,而我则就在跌下马前顺其自然地调转枪头直接将他的肩膀插了个对穿——我原本可以瞄准胸口的。
他的脸都疼白了,黑炎入体可不好受。
没准这次后他就废了半边胳膊呢。
我恶毒地想着,浑然不顾八成已经摔断了的左腿爬起来,抽出腰间短刀。
有人来捡便宜了,一把剑从身后穿到了身前,说真的,我也感觉不到多少痛了。我死死抓住了他的剑锋不让他拔出,然后顺手将那把匕首向后扎去,可能扎进了他的脸还是脖子?我不在乎了。
血,血蒙住了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只有一片红色。
我听见凯瑟琳在叫我。
又一把剑捅了进来。
我听见凯瑟琳的尖叫了。
在意识结束的最后,我感觉她抱住了我。
我的凯瑟琳……我的……凯瑟琳……
你看,你看……
在死亡来临之时,只要是在你怀里,居然也觉得这么温暖。
我自始至终在乎的……我所求的……
都只是你而已。
我只有你,凯瑟琳。
我听见她在哭。
凯瑟琳。
凯瑟琳。
但你不需要知道了。
END